雲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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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幸村BG]《雷诺阿的画册》ch.61 很漂亮啊

第六十一章  很漂亮啊


有些事,我本以为自己一早忘记,但原来在某个时刻,它又会突然变得清晰可见。


——天海梨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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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咖啡厅离开后,他们拐个弯便进入巴黎艺术家的集中地——小丘广场[注1]。


在这热闹的广场中,路的两旁除了有琳琅满目的餐厅外,还排着一个个摆满画作的小摊。幸村和天海穿棱在人群中,看到一些街头的画家捧着画板为路人画肖像素描,亦有一些音乐家拿着不同乐器进行街头演奏,谱出柔和悦耳的乐章。


「厉害,幸村你看看这幅画!」天海唤了唤身旁的幸村,兴奋地指着其中一个小摊的架子上的一幅五彩缤纷的画作。


那是一幅巴黎街景的抽象图,虽然线条简单,但布局精心,让人一眼便可意会出某些巴黎特色建筑的轮廓。


「真的很厉害啊。」幸村看到后都不禁赞叹。


「啊,那儿有手绘的明信片,我要不要也买一些作手信呢?」说罢,天海就跃到明信片的小摊前,托着下巴,为从这么多精致的明信片中作挑选而苦恼。「唔……无论哪一张都很漂亮,怎么办?」


被落下的幸村见状轻轻一笑。


她一遇到画的事就会一股脑儿这点,果然完全没变。


「吶,幸村你说哪一张较好?」天海举起两张明信片,问幸村的意见。


「右边。」幸村指着色彩较丰富的那张明信片说。


「那我买这张吧。」天海把幸村选的明信片递给店主。


看着她正付款的侧脸,幸村在一瞬间记起他们以前在修学旅行时到手信店选纪念品的回忆。


「来,给你的。」天海把刚才购下的明信片送给幸村。


「给我的?」幸村接过明信片后疑惑地问。


她怎么要送一个也是到巴黎旅游的人手信?


「是刚才的饭钱。」天海的手在空中划了道横线。「这下就拉平了。」


结果,她还是介怀幸村请了她午餐的事。


「哼哼,那不划算啊。」幸村把明信片收下,并调侃道。


很明显,一份午餐的价钱比一张明信片更高。


「我一会儿再买别的。」计算错误的天海马上回头向幸村说。


就在天海转身继续前行之际,忽然有一位手持着纸和笔的外国中年男人堵在她的前方,用着她听不明的语言飞快地说出一堆话。


「等……」天海扫视到纸上写满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细字,但她实在搞不清状况,所以陷入一片慌乱。


外国男人趁她不知所措,便伸手打算把手上的铅笔塞到天海的提在胸前的手中。


然而,一只寛大的手掌赶在那个外国男人碰到天海之前,迅速地搭上她细小的肩,把她纳入自己臂弯中,然后用凌厉的眼神瞪了外国男人一眼,再带她大步走离现场。


外国男人被幸村这么充满气势地一瞪,吓得顿时动弹不得,彷佛被夺去五感般淹没于人群之中。


「那是蒙马特的“问卷党”,如果你刚才填了他的问卷,会逼你捐款的。」回头看不见那个外国人的身影后,幸村才缓缓跟天海解释道。


幸村以他一年到访数次的欧洲经验,早已对这些针对旅人的行骗手法见怪不怪,因此才能作出快速远离的应对。


「天海?」听不到对方的接话,幸村轻唤臂弯中有点神情呆滞的女人。


「什么?」天海一闻唤声便立即回过神来,抬头应道。


这时,幸村才意识到他俩的身体距离以他们此刻的关系来说,实在近得不太寻常,于是自觉地松开她肩上的手,喃道:「抱歉。」


「唔唔,是我应该说谢谢才对。」天海踏远一步,摇头叫幸村不需介意。


刚才靠近幸村的瞬间,熟悉的花的香气唤醒了她很多的回忆。曾几何时,她在这臂弯之中寻得无尽的安心。即使幸村收回手后,天海的肩上仍感受到他留有的温度。


这种心如小鹿乱撞的感觉,天海自从由少女成长为大人之后就再没感受过,甚至曾一度认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如当年初恋时般青涩,但现实却否定了她的想法。


——是不是不该跟他继续行较好?


当初是她哭着求他跟自己分开的,可是自己一与他重逢又再擅自为他心动。天海想,大概这个世上没有比她还要差劲的女人。


不过,即使如此,天海依然不想现在就跟幸村说再见。或许这会被说是厚脸皮,但她就是想再留在他身边多一会儿。


——只是在巴黎就行了……


只要在这片异地,她就能放纵自己,对自己不可理喻的奢求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


「话说,天海你不再留长发吗?」


在这沉默的时间中,幸村在脑中寻找着合适的话题,想起刚刚从天海肩上收回的手扫过她及肩的秀发,忽然有点怀念当年他摸过的长长黑发,便问道。


「哦,这发型是我在开画室时剪的。」整理好思绪的天海撩起脸庞的一小撮黑发,说:「唔……怎么说好呢?像是“展开新生活的觉悟”之类的感觉?」


「那有点可惜呢。」幸村的手插回裤袋,低头盯着自己漫步的鞋子。「虽然这可能对天海来说比较方便……」


他是在暗示自己以前送给天海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已无用武之地。那时,他是因为知道天海绘画时的束发习惯,才为她买下的。


「……不是啊。」天海双手放在背后互扣着手指,仰头向天,以幸村刚好听到的声音回:「意外地这发型仍可束发的。」


她听懂幸村话中的意思,才会这样暧昧地回话。


幸村送她的每一件礼物,她都有细心地保存,偶尔也会戴起那个梨花发圈……当然她每次都是说服自己是因为设计太美,她才会忍不住戴上的。


「这样挺好看啊。」幸村的眼神变得十分温柔。


「嗯?」天海因他没由来的一句回头。


「你现在的发型。」幸村指了指她的发梢。


不安分的心跳又在天海耳边响起。


「谢谢你。」她弯起唇边,微笑道。


「不过……」幸村顿了顿,又喃:「我比较喜欢你长发的样子。」


这样他假如可以帮她吹干头发时,才能够吹得久一点。


「那我下次新换发型时,考虑一下。」这次天海就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,转了一圈海蓝的眼珠后,如常应道。


不知不觉中,他们又走完一个景区。


「接下来,天海想到哪?」幸村向天海作出邀请,示意继续同行。


「反正也来到附近,我想到圣心堂一趟。」天海因幸村同意跟她继续游览而十分欣喜,回想之前看过的旅游指南说:「上次来的时候因为不够时间,所以没去得成,但我想去巴黎的最高处看看这个街景。」


「那我们就先去找一家鞋店吧。」忽然,幸村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建议。


不过,比起提议,他的语气似乎更像在说一个已决定的事项。


「诶?」


「还有……」幸村低头盯着天海的高跟鞋,沉着嗓子说:「顺道要买盒绊创贴。」


天海马上把手袋放在脚前,遮挡他的视线,小心翼翼地问:「你注意到了吗?」


「就在刚刚察觉的。」幸村平静地回。「话说要来蒙马特的话,就不要穿高跟鞋来啊。」


蒙马特是个小山丘,地势较陡峭,有很多坡道和长楼梯,而且石板路的设计令地面变得不平滑,穿高跟鞋很容易会让鞋跟插进石板间的隙缝,亦有可能会磨破脚。


「因为……」天海垂下脑袋,尴尬地嘟囔:「这双鞋子已经旧了,我本想在这趟旅行穿它最后一次才丢掉的。」


高跟鞋的鞋跟有不少磨损痕迹,不过这是天海第一次用自己的工资买的鞋子,因此她才迟迟舍不得丢弃。另一方面,天海的内心仍留有少女去旅行时爱打扮的心态,便一时忽略了地形和行动方便等因素的考虑。


见幸村只是轻叹一口便默不作声地前行,天海探头,试探地问:「生气了?」


她有太多幸村因她疏忽照顾自己而生气的回忆了。


「没有生气,因为我还未有这个资格。」深邃的紫蓝眼眸映着不知如何回应的海蓝眼睛,幸村在她接话前又继续启唇:「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多少岁吗?」


从他在天海十六岁那年为她第一次生气直至今天,足足过了十年光阴。在这十年的时光里,这女人居然一点也学不精,叫他怎能不失望。


天海别过脸,避开他的锐利的目光,细声喃道:「……二十岁。」


「吓?」幸村轻轻吐了口气,以为自己的听力突然出现问题。


「二十岁。」天海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幸村,坚决地重复道。


「是二十六。」幸村立马替她更正,心中暗叹她每次赌气时却像个十岁的孩子。


「啰嗦,哪有人会这样神经大条地直接询问一个女性的年龄?」天海不悦地回嘴。「我从上个生日时已决定了自己从今以后都是二十岁。」


自二十五岁之后,因为感觉快将迈向三十,天海就不再爱被人问及年龄。有次,她跟佐藤在画室讨论起这个问题,最后得出如此自欺欺人的结论。


二十岁,是刚步入成人的岁数,亦是她跟幸村分开的那一年。


「只可惜无论你如何做梦,也更改不了原本的年龄。」幸村才没兴趣听从她的歪卝理。


「心境不变不就可以了吗?」天海拍着心口说。「虽然身体是二十六岁,但我一直都努力地保持着二十岁时的活力心态啊。」


「为什么要用这种自我欺骗的方法?」幸村以不屑一顾的语气回。「二十六岁也有二十六岁时才可以做到事,难道一定有必要去否定它吗?」


「因为一眨眼就会很快到三十,再之后老下去的话就会变得不漂亮吧。」天海一边数着手指,一边回话。「所以算是一种精神论?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“美”的意识。」


其实她只是在搬出佐藤久美对她说的话。什么保持「美」的意识,她才还没厉害到理解和进入这高级别的境界。


「先不说什么精神论……」幸村花了数秒去消化她说的内容,然后抬眼对上那双澄澈的海蓝眼睛,轻语:「我觉得天海即使到了三十岁也会很漂亮的啊。」


一辆汽车在他们身边驶过,不过幸村的声音能正好清楚地传到天海的耳边。


——很漂亮啊。


——你指发圈?


——是天海同学。


那是幸村第一次赞赏她「漂亮」时候的对话。


——那个……我可以问一下你在做什么吗?


——不是说画“漂亮的风景”吗?


——所以?


——我在欣赏我“漂亮的风景”啊。


那是天海和幸村在公园约会时,幸村托着她的下巴打趣说的话。


回忆是种很奇怪的东西,有时明明以为自己一早忘掉,却在某些时候又忽然变的清晰可见。


「这句话……」天海微微地挂起笑容,对着幸村缓缓地说:「如果我们在四年后还能见面,幸村你在那个时候再说给我听吧。」


并不是特别地对未来感到恐惧不安,但他的话总能瞬间让她找到安心。


「可以啊。」幸村的应声十分温和。


他们看到,不远处的街角尽头便是他们打算找的鞋店。


「所以说,我们原本是为了什么而争论年龄的问题?」天海笑着问。


「谁知道。」幸村耸了耸肩,无奈地露出苦笑。「话说,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对我说“啰嗦”。」


「哼哼,抱歉。」天海憋着笑,在脸前竖起手掌,示意道歉。「我偶尔激动起来时,语气不是太好。」


「我知道。」幸村闭眼回道,嘴角依旧上扬。「你以前有时对安野说话,也会用这种语气的。」


——安野?


幸村突然提起别的人名,天海霎时没有印象,在脑中思考了一会。


安野是天海的小学、中学和高中的同学,但由于小学时被天海撞见他抄袭功课,二人对彼此的印象不良,所以天海说话时亦不会对他客气。不过,自高中毕业后,他们再没见面,也没联络,因此天海一时之间回想不到他的存在。


「哦哦,是我们班的安野吗?」须臾,天海终于记起她那旧同学。


「对。」幸村点头。


「怎么会忽然提起他了?」天海想起安野,眉头便不禁微皱。


「因为我妒忌过。」幸村以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坦白。「对安野。」


天海愣了,睁大海蓝的眼睛,慢慢望向幸村。


「现在才说?」她几乎快嗤一声地笑出来。


「就在现在才说。」幸村却比她早一步笑出声音。


有一些事,即使过了多年,仍然没变;但有一些事,需要经过多年,才会改变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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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:小丘广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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