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妮

[幸村BG]《雷诺阿的画册》ch.59 巴黎

第五十九章  巴黎

来到这片土地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，记得当时我还一边游览，一边拚命地记下眼前的景色，想象着哪一天可跟你讨论和分享。

——天海梨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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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这一年时间的奋斗，天海和佐藤办的画室终于走上正轨。另一方面，佐藤更于四月底时顺利跟男友步入教堂，成为人卝妻，不过由于那段时期遇正黄金周，会有较多的客人到访画室，她便把自己的蜜月旅行计划延后至六月初。与此同时，她想既然自己请假，那就不如索性让天海也趁机一起休个假，当是犒劳一下她们这年的努力。于是，天海便接受了佐藤的好意，购了机票，善用这难得的假期独自去重回一趟她心念的城市——巴黎。

不过，天海发誓，她现在会出现在罗兰·加洛斯球场[注1]的观众席上，真的纯属是一场意外。

事源是上个月，水川尚人的其中一个客人得知他将会出席在巴黎的朋友的一个画展，所以送了他一张法网的决赛门票，请他届时欣赏。可惜水川的行程临时有变，在决赛之前就要飞回日本，却又忆起上次天海到访他的工作室时提及旅行的事。为免浪费宝贵的赛票，水川经客人的同意后，便把票转让给天海。

烈日下的红土上站着一个戴着绿色头带的蓝发男人，他威风凛凛地在网前跟他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墨绿发对手打招呼——今年法网，幸村精市和越前龙马都顺利进入了决赛，即将一决雌雄。

其实，最初水川一片好心地转让赛票给自己时，天海是打算拒绝的，因为法网嘛，幸村会出席决赛的机会是十拿九稳。不过，她又在想，反正他们即将要在由纪的婚礼会见，那她不如乘这次机会，尝试远距离地见一见他，当是个预演，建筑下些心理准备，让自己在跟幸村正式见面时，也不会这么尴尬。

然而，天海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天真……

他的一个眼神、一个举手、一个投足，都全在唤起她过去学生时代的记忆。

在全国大赛的会场上，她就如现在这样，同样是混在一堆热烈打气声之中，远远地观望着他。他一个错过失分时，她会紧张得屏住呼吸，攥起拳头；他一个扣杀获分时，她又会高兴得几乎禁不住跳起。他是球场上的王者，同时亦是掀动她内心的能手。

曾经有多少个晚上，她是隔着屏幕看他在红土奔驰？

现在，她终于来到现场，可以亲眼见证他的辉煌。不过，他却未能知晓此事。

六年的时间真的很长，起码天海认为那久得足以让她自己有所改变，变得比以前沉稳，变得比以前有自信，变得比以前坦然……但情不自禁地追逐着他的目光却依然不变。

可惜的是，过往永远都只能是过往。一些自己年少放弃的事，天海不打算去强求，亦不打算自艾自怨。只要他安好，能够去逐取属于他的荣耀，那便足够了。

「哔！」

球赛结束，屹立于红土的王座上的依然是上届冠军幸村精市，继三年前他被眼前的白帽小子阻拦他的连任后，今年他终于成功勇夺到法国网球公开赛的「三连霸」。

在颁奖典礼上，幸村高举他的冠军杯。阳光洒落在银白的杯身上显得闪闪发光，非常耀眼。

天海为怕一会儿太多人聚在一起会难离场，于是未等颁奖典礼完结便离席了。然而，就在她于观众席的出口不经意地向球场回望最后一眼时，有一剎那，她彷佛有种跟那双遥远的紫蓝眼眸对上视线的错觉。

巴黎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，天海重回这异国的街道上，沿着以前跟父母来旅行时的足迹再走一遍。明明这些景物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，心中却感到无限的陌生。

物是人非……

------------这是神之子的分界线------------

「哥，恭喜你又夺得法网冠军呀！」比赛后的一大清早，幸村接到妹妹朝气勃勃的来电。

其实，幸村在前一个晚上已收到多个家人和朋友的恭喜，其中包括自家的妹妹，但遥仍是想亲口跟哥哥祝贺，所以致电给他。

「谢谢你，遥。妈妈他们身体好吗？」

「嗯，都很好啊。话说，哥你会在后日回来对吧？」

「对啊，你想要什么手信吗？」

「唔……」此时，遥沉思了一会。「我暂时未想到，不过我想要漂亮的东西。」

「漂亮的东西吗？」没料到遥说出如此含糊的答案，幸村苦笑。「如果我逛街时找到的话，就买给你吧。」

「好！谢谢你，哥，我爱你啊！」一听到有手信，遥便非常期待。

自从幸村毕业后，他透过经纪公司请了美国的一位前世界顶级球手作教练，因此他的主要练习基地依旧留在美国，不过偶尔也回日本。这次法网结束后，距离丸井的婚礼还有数天时间，他打算直接从巴黎返回日本，可是难得经纪公司安排了他在法网后可获几日假期休息，便计划在他喜爱的巴黎待多两天才回去。

这天，他来到巴黎最具艺术文化色彩的地区——蒙马特山丘，那儿曾经有很多有名的艺术家聚集和生活，如达利、毕加索、梵谷和莫内等，更包括幸村最憧憬的雷诺阿。

爬上山丘的陡峭的鹅卵石路，经过粉橘色外墙的狡免酒吧[注2]时，幸村突然忆起曾经何时，有人兴奋地向他介绍这地方有多「神圣」。当时，那个人就坐在他的前方，转过身子来跟他分享着暑假来到这里的见闻。他不会忘记那个眉飞色舞的表情，那是他曾经最爱看到的笑脸。

说起来，他昨天感觉好像见到了那个人。就在他领奖的时候，从那个颁奖台上环视四周的观众的时候，他彷佛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。不过，在他的印象中，那个人的头发应该更长一些才对……

这六年以来，幸村精市没有一刻忘记天海梨香。

不是不想忘记，而是忘不掉。

她对他说话时温柔的声音、偶然想撒娇时鼓起脸颊、因为他的恶作剧而害羞的表情、一直注视着他的澄澈眼睛、抚过他脸庞的温暖的手……她的一颦、她的一笑，统统都早已深深地印进他脑海中，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。

可能有人会说，那只是一场年少时懵懂的初恋。不过，对幸村来说，那早就不只是一场初恋。

最后，是他同意放手。为了让她得到解放，他不再束缚她等待自己。

以前他高中时听到桑原跟女朋友分手的理由，其实并不太理解。当时的他认为只要有「爱」，一切都可迎刃而解。可是现在，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当日桑原说「体会到自己仍是个小孩」的意思。

——文太好像说过她会出席婚礼的呢……

天海是丸井的未婚妻泷泽由纪的知心好友，她当然会出席他们的婚礼。然而，幸村却仍未想好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她。

要问一句「你好吗」？还是应该说一句「很久不见」？

幸村遥头，感觉以上全都好像不太适合。

——那应该说什么好呢？

怀着这个问题，幸村走进蒙马特博物馆。那是瓦拉东、郁特里罗和雷诺阿等艺术家的故居和创作地，主要展出与蒙马特历史有关的作品，又被称为「巴黎最迷人的博物馆」。

他不急，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让他好好思考一番。

幸村走到博物馆的花园，阳光穿过拱形爬藤架上叶片间的隙缝，细碎地洒在他身上。

不远处的草地上长了一棵大树，树枝上面挂着两条长绳和一块木块，制成了秋千[注3]。旁边立着一个介绍牌，他慢慢走近，见到牌上印有一幅人们在荡秋千的图画——那是雷诺阿的其中一幅名作《秋千》[注4]，而他的跟前正是那幅画的造景。

就在幸村准备细心欣赏这杰作时，树后忽然走出了一位女性，她似乎是比幸村先一步来到，正绕着大树，低头全神贯注地观察秋千的四周。

尽管垂下的乌黑刘海遮挡了女人的半张脸，但她的身影，幸村一眼便认出。

似乎，神总爱对他天意弄人。

什么也没多想，他的脚已踏前了一步，「嚓嚓」的微声因而从草地传出。

察觉到身前的人，女人缓缓抬头。岁月的流逝让她的脸已完全褪去年青时仍留有的少许稚气，或许是化了淡妆的关系，她看起来比以前更成熟，更漂亮。曾经长及腰的黑发也被剪至肩膊处，一身白色的连身裙和高跟鞋亦令她散发出跟幸村记忆中不一样的美。

微风吹拂，树上的绿叶纷纷沙沙作响。在这个把历史封存的空间，时间的秒针又重新开始转动。

她撩拨一下被微风吹散的秀发，弯起眼眉，仰望着比她高的蓝发男人，启唇笑问：「为什么你在这里？」

那是他记忆中一如既往地充满着温婉的声音。

「来打网球啊。」他耸了耸披着外套的肩，自然流畅地回话，一缕怀念的感情从他的眼帘底下徐徐化开。「然后今日是放假来游览的。」

没有任何的陌生或尴尬，他们的对话就如昔日般的理所当然。即使双方不用互报姓名，也已熟知对方是谁。

或许，这可以说是「偶然」，也可以称为「命中注定」——他，又再一次遇上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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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：罗兰·加洛斯球场

注2：狡免酒吧

注3：蒙马特博物馆的秋千

注4：《秋千》